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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成為資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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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 成為資本

初桃後來認真地覆盤, 她和紀漠這段感情到底哪裏出了問題。

紀漠對她說:[阿玉,我們也可以成為資本。]

無法彌補的裂痕是從這句話開始出現的。

紀漠不想當影帝了,他想要更多。

影帝本質上仍是勤勤懇懇工作、拿工資的演員, 他想參與到資本的游戲中,成為最大的莊家,為所欲為。

紀漠口中的資本游戲有很多模板。

最常見的模板是,是以公司的名義, 連續五年簽下大量的演員, 可能是一百個,也可能是一千個, 把他們送去拍戲,不論戲的質量,也不管數量,如果戲多人少, 就要求演員軋戲。

在這種高強度的拍戲安排下, 一百個或者一千個裏面或許能火一個演員。

火了的演員便成為公司的養分, 像一頭可以被無限擠用的奶牛,以老帶新, 直到再出現下一個火起來的演員。

而始終無法出名的演員,要麽選擇賠償公司一大筆賠償金走人, 要麽接受公司的其他安排, 比如不再演戲, 轉而在公司合作的第三方主播機構, 做擦.邊.直播。

以上模式只是資本游戲中最常見的一種,還有其他更多千奇百怪、花樣百出的模式。

總之, 不管變換成怎樣的模式,資本從出生那一刻, 就註定了血液裏的骯臟。

初桃厭惡這種骯臟。

她同紀漠的初遇是在京北大學,她回校探望老師。

路過籃球場,陽光遍地,張揚肆意的少年隔著老遠的距離,請她幫忙把飛出籃筐的籃球扔回去,並且刻意在她面前投出了一個帥氣的後撤步三分球。

初桃很快忘了這個生活的小插曲。

再見面時,紀漠狼狽不堪。

一腔熱血殺進娛樂圈的紀漠很快因為過於懵懂無知,而深陷資本的醜陋游戲之中。

初桃那時或許是鬼迷心竅,她想幫他。

抑或是她想要守護少年純真的笑容,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資本拖下水,所以出手幫了紀漠。

酒局上,紀漠面前開了一排酒。

圈子裏一位大佬,笑意徐徐地盯著紀漠。

初桃皺了眉,那位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,尤其喜歡剛滿十八歲的漂亮弟弟。

紀漠如果喝下那一排酒,他就能拿到某個S+影視項目,成為熱門大IP改編劇的男二。

對於仍在學校的新人,這無疑是個好機會。

可是,這也意味著,紀漠第二天會在某個老男人的床.上醒來。

當然,也可能不止一個。

頭頂的水晶吊燈把紀漠的臉映照得慘白。

他沒有答應,但大佬不願意放他走。

漂亮的男孩子,再加上寧死不屈的倔強神色,更加惹人喜愛。

畢竟不聽話的玩.物要比事事乖順的,更能滿足某些隱秘的破壞欲。

初桃站了起來。

她在這個圈子有幾分薄面,但仍然不夠。

大佬不置可否,依舊笑得溫和,但他要求初桃給出足夠的誠意,比如替紀漠灌下一整瓶酒。

初桃已經不是初入娛樂圈的新人經紀人,她早就不再會陷入喝酒求人的難堪境地。

但她爽快照做了。

仰頭灌下一整瓶酒的初桃,拉著紀漠一路離開酒局,她幾乎是靠意志力堅持著往外走。

長長的似乎沒有盡頭的走廊,昏黃色調的燈光,將初桃與紀漠的影子悄然拉出光暈,他們像是結伴逃離世俗的叛逆男女,不顧一切地向前奔跑。

直到出了大佬的地盤,走到她自己的車邊,初桃才允許自己倒下。

[叫救護車。]整個晚上,初桃只和紀漠說了這樣一句話。

初桃被送進醫院洗胃。

守在手術室外的紀漠嘴唇幹裂,臉色蒼白,如一只無辜可憐的貓兒,蹲在角落,眼睫毛上有尚未落下的淚珠。

直到初桃醒來的第二日清晨,粥香在病房彌漫。

因為不知道初桃的喜好,又擔心初桃醒來會餓,紀漠跑到醫院附近最好吃的粥店,把店裏每一種粥都買了回來。

他小心翼翼地給初桃一勺一勺地餵粥,鼓起勇氣對她說:

[選我可以嗎?我可以拍戲唱跳,會比任何人都努力。]

初桃培養演員,精細認真,絕不會把人當作耗材去用。

她帶出來的第一個演員,成了影後。

彼時,她正在物色第二個。

紀摸無論是長相,還是努力程度,每一樣都是拔尖兒的。

更重要的是,他身上有一種少年獨有的忠誠和熱血,那股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朝氣,像是咕嚕嚕冒泡的開水,翻湧著滾燙炙熱的能量,和曾經獨闖娛樂圈的初桃像極了。

初桃為了這份相似,決定捧紀漠。

或許紀漠會成為和她並肩殺死惡龍的人。

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,七年後,曾經的少年殺死了惡龍,自己卻成為了惡龍本身。

那句[永遠不做吸人血的資本]的承諾,變成了泡影,無影無蹤。

她與紀漠之間的感情,以及她對紀漠的培養,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,初桃想不明白。

·

一杯酒下肚,初桃看向剛剛收工從劇組趕過來的方雪穗。

方雪穗寬慰初桃,嚴格意義上來說,她的話不算寬慰。

她t說:“桃兒,已經爛掉的人,何必一定要知道原因,你只需要知道結果,他已經爛了,我們需要考慮的是,怎麽處理掉一個爛掉的男人。”

任何事情,與其反覆糾結為什麽發生,不如盡快想接下來怎麽辦。

方雪穗看了眼初桃現在想培養的演員照片,她指著其中一張照片:

“這個挺像紀漠的,培養出來代替他?”

同類型的濃顏系長相,漂亮的桃花眼,優越的骨相,超絕的面部折疊度,造就了一張偉大的臉。

初桃搖頭,她的聲音格外冷靜:

“不,我要培養的是我自己。”

即使培養出影帝影後,初桃永遠只是背後的經紀人。

盡管藝人受到合同限制,但長了翅膀的藝人隨時有給她致命一擊的能力。

所以她決定,培養自己。

初桃允許藝人長出翅膀,飛得更高,但一切要建立在平等的交換之上,她必須保障自己的利益,必須讓自己成為無可替代的經紀人。

初桃這個名字不應該因為培養出某個知名藝人而被熟知,她需要藝人因為她而被熟知。

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,任何時候都不會出錯。

小酒館的燈光昏黃,初桃給方雪穗倒了一杯青梅酒。

聊完了正事兒,兩人都變得輕松。

初桃甚至揶揄方雪穗:“咱倆回回見面跟做賊一樣,怎麽今天你不把自己裹嚴實了再來?”

方雪穗擺擺手:“沒必要,電影確定能上了。”

初桃同她碰了一杯:“恭喜。”

方雪穗把背靠在椅子上,懶散地笑:

“還不夠,這部電影還得紅,最好是內地電影史上前所未有的爆,只有那樣——”

遠處的天空有幾顆零星的星星,她疲憊地仰起頭,既是感嘆,也是下決心:

“我才有活路。”

一個紅透半邊天的導演,永遠活躍在公眾視野中,才可能不會“被消失”。

初桃靜默片刻,給出專業的建議:“雖說酒香不怕巷子深,但太深了,香味就傳不出去了。”

“讓那幾個主演炒緋聞?”

這是最快、性價比最高的方式,雖然風險大。

方雪穗思考一瞬:“不行,太掉價,搞得不好就把幾個小朋友的路斷了,他們剛出學校,跟著我在山裏拍了這麽幾個月,也不容易。”

為了拍到最真實的鏡頭,方雪穗的劇組駐紮在生活艱苦的山裏,演員們幾乎不用替身,打戲、馬戲全部親身上陣。

初桃還想說些什麽,方雪穗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。

一條消息跳出來:

[在拍戲?]

初桃挑眉,實在不是她偷看,只是在她的視角,屏幕上的字過於清晰。

她還沒來得及說話,又跳出更多的消息。

[傷口疼,睡不著。]

[我知道你們沒什麽。]

[對不起。]

[想你了,來醫院。]

在更多的消息跳出來之前,方雪穗拿起手機,利落地刪除短信,關機,一氣呵成。

初桃其實很好奇,方雪穗到底用了什麽本事。

盡管她知道方雪穗身上就是有一種奇怪的魔力,但她還是好奇。

她的這位表哥,不近人情到某種地步,就連她爸入獄,梁家徹底敗落,他只是淡漠地對著前去求情的人說:

[跪遠一點,吵得我頭疼。]

謝梁禮最恨別人叫他謝公子,就是因為謝梁兩家後來無法避免的對立。

在他的母親梁大小姐還沒去世時,謝梁禮既是謝公子,又是梁公子。

精明能幹的梁大小姐撐起了梁家,她死後,初桃的父親,也就是謝梁禮的舅舅帶著梁家以一種無法挽救的速度,迅速敗落。

謝梁禮無法阻止梁家的敗落,美好的東西遲早要毀滅,他默認了這種毀滅,冷眼旁觀。

在他所接受的教育裏,惻隱之心是一種少得可憐的情緒。

但是,謝梁禮的名字本身冠以謝梁兩家的姓氏,這意味著謝家下手推動梁家滅亡這件事,永遠存在無法磨滅的印記。

初桃突然擔心一件事,即使她們的計劃大獲成功,或許謝梁禮也不會願意輕易放手,方雪穗想要的徹底逃離,會很困難。

方雪穗看穿了初桃在想什麽,她把手機倒扣在桌面,語氣平和:

“桃兒,放心,不會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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